【79级回忆】金定国:“轮回”南大

来源:澳门新葡萄新京威尼斯987发布时间:2023-11-13 09:53:04访问量:12

金定国中共党员,主任级记者;196171日出生于南京;1979年—1983年,在澳门新葡萄新京威尼斯987历史学系毕业,学士学位;19831989年,在南京市地方志办公室工作,主任科员;19892021年,在南京电台(后并入南京广电集团)工作,历任交通台副台长、电台新闻中心副主任、南京广电报正处级副总编、金屏广告公司总经理、南京音像出版社社长、音像资料馆馆长、电视台教科频道副主任、电台文化事业部主任、实业发展部主任等职。其中20032006年,毕业于澳门新葡萄新京威尼斯987新闻学系,硕士学位。

 

“轮回”南大

金定国

弹指迈入花甲,我与南大的情缘用“轮回”二字来概括,感觉很恰当。轮回原本是佛教用语,指人的生命是轮回的,我的有限生命却在不断“轮回”南大中,充电、升华了至少三次以上。

(一)

第一次是以南京市下关区(今鼓楼区)文科第一名、全市前六名的成绩懵懵懂懂考入南大历史学系。当年考学的动机很简单,就是为了避免下农村或当木匠。母亲的名言是:荒年饿不死手艺汉。为此,我自带工具,无偿去给家门口的名匠当杂工近一年,每天最大的感受是又苦又累、饿、饿、饿,一辈子干这个,太恐怖了。

还有一个潜在的动机,就是想让班上最漂亮的班干部喜欢我。这还真做到了,尽管代价有点大。我住的小阁楼根本不隔音,隔壁邻居的放屁声都能听得清楚,而夏天最难熬,没电扇更没空调,赤膊硬上,没日没夜看书、做题,连手上一本成语字典都背得滚瓜烂熟了。可是,这段恋情只持续了八天:书信传情的第八封信,因为寄到她母亲的单位被意外拆开,她父母以南大毕业生多半留不了南京为由,折断了我的初恋,后来才知道的潜在原因:我爷爷不是红五类。

之所以报考南大的历史学系,完全是恩师班主任周立昌的决断:说我不吃面食,不能去北京(当时北大也已来函,据说北方以面食为主)。在南京只有南大最好,南大也上门来要人了,而南大历史系在全国文科类名气最大、名家最多。

人算不如天算。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南京市地方志办公室、立志要干一辈子南京史志的我,却因为不经意间的一段对话,改变了人生轨道。

科长马伯伦:“小金,你小时候调皮不?”

我:“母亲经常深夜12点后,拎根棍子到江边找我!”

这位文革前毕业于复旦新闻系、曾在南京电台当过新闻科长的领导,两眼放光:“这是鲜活的新闻语言。你是干新闻的好料啊!”

毕业时的我:意气风发

在他的力荐下,我被破格调入电台,理由是媒体需要各种专才、杂家。而我名校毕业、中级职称、主任科员,负责《南京简志》等专著的撰稿、编辑、版务、印刷等。别人进电台,须申明不要房,对我则相反,书面承诺有了房源一定给我。

这一条,很快做到了,有一条却让我意外。

八九十年代流行跳交谊舞,未进电台前,它的五楼我去跳过。当时机关青年少,我是四家单位联合团支部书记,表姐在歌舞团的我,也酷爱跳舞,甚至把舞会办到了政府大礼堂,连市领导也来跳。电台的舞场与机关不同,年轻人多,漂亮妹妹多,跳一场,足够幻想一周。进了电台才发现:电台对记者实行工分制,按稿件的数量、质量总分计算月薪,不服输的我每天工作10小时以上,哪有精力去潇洒,偶或去一次,感觉比干搬运工还累。

去电台的深层原因,其实是利益驱动。电台不仅月薪比机关稍高,“无冕之王”外快也多、礼遇更好。我先期因专职民生类、批评性报道(后来称之为调查记者),较早用上了摩托车、BB机、手机等,我淘汰的摩托车甚至借给后来当上大领导的铁哥们,骑用了半年多。

正当我靠着“南大”招牌与所学知识、方法,以为可以一直混到退休时,南大,我敬爱的南大,又在向我招手了。

(二)

 第二次能进南大,是遇上了好时代、好领导。

时任市委宣传部长的王燕文鼓励年富力强的记者、编辑,作为委培生,报考南大新闻学系(后改为新传学院)硕士研究生,如考上,学费由所在单位全额报销(那时的市级媒体,个个财大气粗,这点小钱出得起)。据说,话剧《蒋公的面子》也是王在省委宣传部长任内力促、力荐与肯定,才风靡全国甚至海外的。

迈入不惑之年的我,对再次报考南大,开始时很抵触。

一是大龄问题。我的本科同学都博导了,我还在考硕?

二是错误认知。认为传媒行业实践性强,象牙塔里跑不出千里马。十多年的历练、近万篇稿件,我还用再学吗?地方小媒体的小记者,还能学用到哪里去?!

记得我刚当记者的一篇报道,就颇获成功。因接到投诉,被派去省某机关领导家里去察看他是否养鸡了,当年省里有文件,不能养鸡破坏卫生。我不仅敲开了该领导的家门,还机智地录下了鸡叫及与该领导的对话。结果,该机关专门来函:鸡是领导乡下亲戚刚送的,鸡已杀,谢谢记者,欢迎再来监督。

接着,一发不可收了。

南湖路灯不亮了,我去报道后,亮了;八卦洲深夜遭遇龙卷风,停水停电,还死了人,我借用冲锋艇第一个到岛上,凌晨发稿后,一副市长火速上岛指挥,并来电感谢;南航附近一派出所所长为博士生办户口时索要煤气罐,否则不办。报道在“两会”期间播出,市里专门成立调查组,因证据确凿,该所长很快被撤职。至于企业类、服务业等投诉,那都是小CASE,毫不夸张地讲,只要百姓投诉经我核实,没有一件是落空的,没有一篇报道是失实的,以至于当地报纸、电视有专人监听电台,寻找新闻线索,不断传出兄弟媒体有记者因漏稿被训斥。

“金棍子”——就是当时我的分管领导给我起的绰号。现在我不少响当当的大腕朋友,也是当年挨了我的“棍子”反而结下情谊至今。

我这根棍子,真正闪出一点光,应该是在南京交通台任上。交通台领导(后任南京广电集团一把手)叫我关注在建的过街天桥所涉民怨。我花一周时间采访,洋洋洒洒写出数千字,又经该领导点拨,与周学柏副市长深夜电话沟通探讨近一小时,总结出一个主题:天桥建设的教训是,不能用计划经济的传统手段来搞市场经济,否则好心办坏事。很快,新闻专题《天桥的教训》引起轰动,当年获得国家级广电新闻专题类一等奖。这样的机遇,有人一辈子也难碰上;这样的主题,即使今天来审视,也不算过时。

部分获奖证书

此次获奖不仅让我带领的团队得到万元奖金(当时不是小数目),更让我迈入仕途:台长助理、副台长(其实是编辑部副主任,台里允许名片上这样印,只是经营需要),后来调任电台新闻中心副主任,南京广电报正处级副总编、金屏广告公司总经理、集团经管办副主任等。我还因此获得南京市第四届优秀编辑记者(简称“十佳”)的荣誉,时任南京市委书记李源潮亲自会见、颁奖、座谈。 

那时的我,春风得意。惊奇的是,我与南大真有缘,或许是在南大求学时所打的基础相对扎实,别人在上培训班,我当时却在北京带领记者报道“两会”。回来后,恶补数日,全市考硕成功的四名同仁中,我意外地名列其中,我年龄还最大。

而再回到南大,一堂堂课上下来,我渐渐感悟到自己的狂妄、无知。如果再不充电,我将被淘汰,更无法堪当重任。

读研时,我刚被宣布兼任南京音像出版社社长、音像资料馆馆长。该社(馆)早已资不抵债,上任一周不到,就接到七张法院传票,汽车被封、仓库被封,集团审计结果是:该社负资产已达七百多万元。我向某老师讨教,用债务重组的方式摆平一桩桩官司,又巧用校方人脉,与省台建立上下游合作关系。我的相关老师也特别支持我把学习重点放在新闻出版、传媒管理、广告经营与风险控制上。

读研毕业后,该社面貌焕然一新。年年获得集团表彰,还数次获得国家级出版大奖。经营上不仅还清所有债务,账面净利润数百万元,仓库新品满当当。集团不仅特批我换了专车,又奖励了我六位数。

如果说一进南大,学的是知识、方法,那么,二进南大,学到的是技能与管理。正是这又一轮回南大的充电与升华,在我卸任社长前后,又转任南京电视台教科频道副主任(主任级)、南京电台文化事业部(音乐频道、体育频道)主任、实业发展部主任、某公司执行董事等职,一帆风顺,平安落地直到退休(此处略过不表)。

(三)

人到退休万事休,含饴弄孙又一春。可我又错、错、错了!

儿孙一家四口远在万里之外,含饴含不了,牙口不好;而弄孙,那场疫情导致我连小孙子的面至今也没见着,更别提弄弄了。可我的身体还行,思辨也在,这余生还有多少年?如何安度呢?

再也没料到,南大,我敬爱的南大,又第三次向我招手了。

金秋十月头,正当我自告奋勇为即将到来的南大毕业40周年同学聚会而开始忙碌时,“南大校友总会”微信公众号上一则消息,让我眼睛一亮:——爱掼蛋的校友只要报名,符合条件即可入圈!

这次,我没丝毫犹豫,把消息在本科同学群、硕士同学群转发后,转身加入了“南大南京校友会掼蛋俱乐部”朋友圈。

当时,脑海里冒出的是南大党委常务副书记杨忠在我等聚会时说过的一句名言:校友在哪,南大就在哪!天天与圈内校友朝夕相处、聊天掼蛋,这不又是获得一次进南大提升的机会吗?

三进这个“南大”前,我并不是闲得没事可做。

退休这两年,一生忙碌的我感觉还是太忙,而且越来越率性而为,每天忙到凌晨才睡,中午才起。除了习惯性关心国内外大事(自信到没有我说不出道道的事),重点就是弥补我童年的缺憾与偏好——劳作。祖上是农民的我,开始迷恋起养鱼、种花、种菜。市区的三楼南北窗台全搭上花草支架,养了20多年的室内热带鱼鱼缸嫌太小,又专门跑到乡下,贷款买了间大农舍,梦想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茅山”。若儿孙回来后,算计着还可以在此欢聚一堂。其实儿孙在悉尼,就像住大农村,料想不会嫌弃我这风景如画、水电气网齐全、空气及水质俱佳的现代农舍。

正是这农舍,又让我投入另一场鏖战。装修时预收了20多万订金的某著名家装公司,突然关门跑路,涉案金额数亿。公安部门不立案的说法是:诈骗证据不足。而数十家法院的类似判决是:该事件涉嫌欺诈,移送公安。干了半辈子调查记者的我,为此拚出老命投入数百小时、穷尽一切关系,还自当律师上了四次法庭,结果却是法院朋友的一句忠告:金兄呀,何苦呢。如果是我,自认倒霉!

这时我想到南大某老师教我在音像出版社显灵的债务重组妙招:我设法找到我的被告人,攻其软肋——列为失信人的各种后果,又自降要价。鏖战数年后的我,最终在今年拿回自己大部分血汗钱。

官司收官后,我仍停不下来。除了将此招转告一大批同类受害者外,见到不平事就爱管,就连我走在路上,发现有电动车手骑反道,我都会立即呵斥,甚至为此不断争吵。

一位医生朋友对我说:这是焦虑症的先兆,接下来就是忧郁症。你是性格使然!人群二八分,其中二成是衣食无忧的,你本是个二,非得烦八的事吗?给出的药方是:转移注意力,多与正能量、高素质的人交往,这样才能健康长寿!

恰逢其时地加入南大这个以掼蛋为纽带的校友圈,的确在短短几天内,减轻了我的焦虑症状,交了一堆朋友,甚至产生一种与家人欢聚也难体验到的心花怒放。早起第一件事,刷屏、评论、与人调侃;吃完早(中)饭,开战:晚上散步后,继续找人开战或聊天。但因性格原因和见解不同,有时候也会陷入新的困惑或烦恼。

这时,第三次轮回到这个“网上南大”的意义,在我与同学之外的掼友——我的“XIN”、“蚁后”、“NY”等私聊交流后,答案渐渐明朗。特别要赞美的是小名群主,每次向她倾诉,她总是及时回复,不仅语音甜美(至今没见过面),而且切中我的要害,概括为四个字:沉默是金。这太对了,我本姓金,为什么总是忘了沉默是金呢?这个“网上南大”让我顿悟到:都说要通过掼蛋悟人生。我必须在此补完人生的最后一门课:改掉快人快语、乱开玩笑的毛病,修身养性是也!难怪那些掼蛋高手无论男女,大概率都是不急不躁、笑不露齿、言行得体,一脸的温良恭俭让呢!

当然,从马克思主义历史观来说,佛家眼的所谓轮回,正是人类文明作为一个整体的波浪式发展。南大对我的哺育与恩赐,也绝不能简单地用三个轮回南大来概括。无论在校期间,还是每十年一次的返校欢聚,同学们的价值不可不提,特别是我的室友小敏、江林等对我的启迪最多,他们也代表着南大。

不会吟诗的我,最后忍不住要深情呐喊:

南大,真大!我爱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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